【周翔】红与黑 十六·去与留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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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决定了，比赛就要继续打下去，团队磨合总要混着血泪，一个好的牧师可以让团队减少后顾之忧，然而一个还未成熟的牧师也会加重团队的负荷。队友们为此也做出了一系列的努力，缩短休息时间，增加团队磨合。周泽楷不是一个喜欢责怪别人的队长，但是赛场上的辛苦，轮回众人都看在眼里。小牧师虽然自责，可有时间难过，不如多做几次训练，电子竞技除了勤加练习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天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拥有。
精神和体能的双重重压下，每个人都不轻松，好在轮回是一个乐观的队伍，一切都和以往没有什么差别。
或许还是有一些差别的吧，孙翔下意识用手中的笔敲着本子，在方格本上面留下了一个个浅浅的圆点，这个赛季周泽楷越发的沉默了，坐在训练室的一角，安静像一株植物，有时候孙翔都怀疑他是不是在电脑前生了根，发了芽，人和键盘鼠标都长在了一起。就像现在——客场对战蓝雨后4比6惜败的复盘，以往周泽楷虽然不主讲，但和队友总会多说几句，而现在除却必要的关键点，他几乎不开口，只是安静的听着众人分析讨论。
第十二赛季赛程过半，这赛季霸图战队在队长宋奇英的带领下强势发挥，夺冠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而轮回的积分卡在第二名的位置上，被第三名的蓝雨紧咬不放。说没点压力是不可能的，下午的比赛清晰地出现在了投影幕上，个人赛和擂台赛队员们的表现可圈可点，问题还是在团队赛中，小牧师能被轮回选中操作当然过关，但由于经验不足，容易成为对手的集火目标。蓝雨的意图很明显，消耗治疗的法力，再割离小牧师和队友的距离，最后通过夜雨声烦的奇袭强杀治疗。轮回这边开局也有将计就计的意思，所以才会让云山乱佯装中计，这场比赛的发挥不乏亮点，双一组合对上剑与诅咒表现和不遑多让，但是他们还是输了。
主力队员们各抒己见，分析这次比赛发挥的优劣，最后小牧师低了头，轮回这一赛季几次团队战的失利，或多或少都有他的一些原因。可是比赛经验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积累，对对手的揣摩还是不如那些老将。
离他最近的吕泊远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却没有出言安慰，毕竟这一关只能自己过，他们能起的也只是辅助作用而已。
比赛复盘结束，大家各自散了，孙翔整场复盘都没怎么发言，现在宣布散会，还在坐在位置上，手中的笔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面前的本子，留下一个个浅蓝的印痕。周泽楷有些犹豫的看了他一眼，却还是自己走了。见自家队长出门，一旁收拾笔记本的杜明不由得奇怪，问道：“小翔，你还不走吗？”
孙翔看起来是走神了，无意识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被他无视的杜明撇了撇嘴，忍不住拉住一旁的吴启碎碎念，“你看，队长最近不太对劲，小翔也变得奇怪了……”
“周泽楷怎么了！”孙翔猛然站了起来，训练室的椅子在地板上划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说话的音量用的有些大，把还在训练室的几个人吓了一跳，“他不是打的挺好的。”
杜明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其他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展开，孙翔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颇为尴尬的看着仅剩的几个队友，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就拿起笔记本走了出去，远远地还听见了小牧师的声音：“翔哥怎么了，笔都忘了……”
怎么了？
他好得很。
孙翔近乎粗暴的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钥匙撞近锁里，声音不刺耳却也不好听，随手将本子丢在一旁，他躺在床上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重复着问了自己一遍，怎么了？
战队的成绩，小牧师的表现，还有……还有一些能说和不能说的原因，能影响他心情的因素太多太多，到头来他都不明白自己现在在烦什么。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周泽楷。
随手丢在床边的方格本很厚，页码停在了经常翻阅的那一页，记得买的时候还是第九赛季的夏休期。那时候他刚转会轮回，像是刚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做什么事情都特别有动力。白天忙着训练，晚上就拖着周泽楷一起看各种比赛视频，分析习惯分析打法。周泽楷回宿舍把自己这两年压箱底的笔记翻了出来，孙翔看着字迹工整的黑色小本本深受触动，也在网上拍了几本厚厚的方格本。可惜天生就是自觉派，记下来客观的分析还不如大脑的第一反应，偶尔写几句连一页纸的凑不满，后来去参加荣耀世界邀请赛，记录的主力军还是周泽楷，他这边一晃两年连第一本都还没写完。
虽说记录的次数少，但写上去的东西倒是很认真，现在摊开的页码页遍都有些磨损了，也不知道当初看了多少遍。上面写的是一场个人赛的分析，呼啸的唐昊对微草的王杰希，两人看完视频之后意见想左，孙翔摆事实讲道理打比方列数字就差一帧一帧截图了，然而周泽楷也很固执，争不过的时候用特坚定的眼神看着你，然后沉默半天蹦出一个“不是。”最后两人实在说服不了对方，只好分别去找王杰希和唐昊打了一架，把两个战队的队长都弄懵了才握手言和。
那时候的日子谈不上多好，但是因为年轻，总觉得充满了希望。即使因为一件小事搞得天翻地覆，第二天又是高高兴兴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呢？
孙翔第一次觉得周泽楷的状态不对是在某次比赛上，一枪穿云被近战近身，那人用42%的生命磨掉了枪王大大68%的血条。这个数据在职业圈并不算十分突兀，毕竟近战的优势摆在那里，孙翔原本不在意，反正最后轮回赢了。但当复盘时偶然通过周泽楷的视角观看当时的赛程，才猛然反应过来，对方有一个技能的时机错了。或许并不能称之为错误，只能解释为，周泽楷应该有更具优势的打法。
复盘结束之后，他走到周泽楷的身边敲了敲对方的桌子，指出了这个问题。周泽楷将关键的地方重新放了一遍，对着自家搭档很无奈的笑了笑，小声说了一句，嗯。
是的，无奈。
后来孙翔总能想起他那时候的表情，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情绪，没有愤怒，没有埋怨，甚至谈不上悲伤。
很快孙翔就明白了周泽楷当时的态度意味着什么，之后的训练和比赛中，他的操作也出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这种下滑几乎是细水长流的，有时候是一个膝撞有时候是一个曲射，连周泽楷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发生。一开始一叶之秋能很快的将失误补上，可也有时候只能放任失误扩大。网上出现了一些舆论的风声，但都被“周泽楷负担太重”，“牧师表现不好”等等一系列的言论给掩盖了下去。毕竟刚经历了十一赛季的夺冠登顶，没有人会相信他们的队长，已经不再无所不能。开始孙翔还会对着他干笑两声，勾着他的肩假意抱怨一些天气太冷了，手都冻僵了之类的话。他总觉得这种时候身为队友，身为搭档，身为男朋友他应该对周泽楷说些什么，说些他想说的，也是周泽楷需要的。但是很快他发现，这些不痛不痒的借口对自家队长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周泽楷只会在听到他那些苍白无力的借口之后笑一笑，像哄人，像安慰，说了几次之后孙翔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干脆选择陪着他一起沉默。
而有些话一旦停滞，就再也无法开口，他渐渐的发现，那句他一直说不出口的话，像是一根刺，横亘在了两人的心间，越是试图回避，伤口反而被扎的越深，到最后连日常的交流都不免带上几分谨慎。有时候他真的恨不得冲到周泽楷房间和他说清楚，惹他生气大不了打一架，或者上个床，也好过现在一个人在房间里面生闷气。
就像现在。
妈的，这种日子真是没劲透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