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红与黑 八·进与退
八、第十六赛季·进与退
“帅哥，机场到了，”突如其来打断周泽楷思绪的是司机的话，回忆停在了最后的那一幕，孙翔那一刻的表情还清晰的落在眼底。饶是周泽楷一向淡定，此刻一张俊脸也是红了个通透。
“见面以后好好哄哄你男朋友啊。”开出租车的司机是一个非常热情的中年大叔，虽然现在遇上的这位乘客沉默寡言的有些过分，但是这点并不妨碍他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友善。刚上车就开始关心对方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的纠结，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云云。周泽楷不是喜欢聊天的人，直接回了一句，“是男朋友，”希望把对方未出口的话语全部堵回去。没想到司机大叔立刻显出了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开始和周泽楷说，两个小伙子谈恋爱更加不容易，你也是男的，设身处地想一想就知道对方的压力有多大了吧，一定好多理解理解对方，不要以为对象是男的又可以不疼他了。
一席话把周泽楷说的哭笑不得，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孙翔和他似乎都要更加设身处地的为对方想一想。右手轻轻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周泽楷对着司机大叔真心诚意的笑了一下，“谢谢，会的。”虽然横亘在他和孙翔之间的那道天堑，他还没有完全填平，但是如果对岸的那个人都已经不在了，一切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千山万水，我们两个人，谁都不可以放弃啊！
S市浦东国际机场，天空是S市少有的湛蓝，飞机飞过，在期间拉出一到长长的白线，突兀的出现在周泽楷的视野里，像是细丝的云朵，轻柔而又纯粹。
他知道，那是有人去了他想去的地方。
同一时空中的孙翔，此刻就更为闲适一点，陪着孙爸爸看完了自己的比赛，并且非常二五八万的讲解了一把自己的战术意图。节目放了一半，孙妈妈买菜回家，看着眼巴巴盯着电视的父子两个，没好声气的问道，“多大人了，在家就知道看电视。”
孙翔转过头看了孙妈妈一眼，笑得那叫一个乖巧懂事，“妈，你辛苦了。”
这句话却是让孙妈妈惊了一下，自己的儿子，自己还能不了解吗，这个小王八蛋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心里虽然有些惊讶，嘴上却仍然不留情的数落了两句，“你知道我辛苦，昨晚还说都不说一声，就半夜三更的跑回来，想吓死你妈啊。”
“不敢不敢。”毕竟是自己理亏，孙翔服软服的无比自觉。
“老孙，”孙妈妈转头将话匣子抛给了孙爸爸，“你把事情和小翔说了吗？”
“没，小翔刚起，还没来得及说。”
自家爸妈这是打什么哑谜呢？孙翔略微疑惑的看了两人一眼，孙妈妈也没卖什么官司，直接说道，“你外公最近身体不太好，明天早上早点起来，陪我去乡下看看他。”
“好啊，”去乡下看看老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孙妈妈一说完，孙翔就满口答应。
“对了，你过两天要回S市吗？”
“不回去啊，”孙翔有些奇怪的看了孙妈妈一眼，“怎么了，我才刚回来，你就要把我赶出去啊？”
孙妈妈皱了一下眉，“泽楷不是S市人吗，你就这么把他一个人丢在哪儿了？”孙翔早已向家里出柜，家长和孩子犟了几个月，最终还是家长妥协，接受了儿子的性取向。接下来的事情愁坏了孙爸爸和孙妈妈，生怕儿子像电视上说的那样，不好好过日子在外面乱来。直到周泽楷跟着孙翔回家，老两口看小伙子有鼻子有眼，而且听话懂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这么多年下来，周泽楷在孙妈妈的眼里基本上就等于半个儿子，有时候对他比对孙翔还要亲。
孙翔勉强自己笑得自然一些，没当着两位老人的面提分手的事情，“他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能出什么事不成。我难得回来，你就不打算让我多呆几天？”
最后的那句话无非是避重就轻了，但孙妈妈却吃了他这一套，“你个死小子，不回家你还能去哪儿？”
孙翔笑嘻嘻的又扯了几句，算是在家长的面前把关于周泽楷的话题给接过去了。孙妈妈抱怨了两句最近又要下雨云云，还好小翔昨天回家了，不然没准航班还会被延误，就进了厨房做晚饭，孙爸爸对着电视，遥控机随意翻着频道。孙翔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演戏什么的真是太累人了。撇了撇嘴，脸上却不由得挂上了一丝嘲弄，真不知道周泽楷这个家伙以前是怎么在自己面前装得深情款款。
在这个电子产品应用如此广泛的年代，无聊的时候不拿点什么，似乎就无法消磨时间了。孙翔拿起了刚才被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登上QQ仍然是一串小红点，其中一个群更是在这段时间里面刷除了99+，正是黄少天邀请他加入的退役选手群。临近下班的时间点，无事可做的众人自然依靠着聊天消磨时间，多个话题同时进展，气氛倒是挺热络。
孙翔翻着聊天记录，脑回路勉强跟上了几个话题。王杰希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起了再买一栋房子的打算，杨聪正和他聊着最近的房市。同样为铁杆球迷的江波涛和许斌关于欧洲足球聊得正欢。而李迅正在向楚云秀和苏沐橙卖安利，介绍一部近期很有名的英剧，苏沐橙打算去看看，楚云秀却似乎对一些国产的肥皂剧更感兴趣，一直没有吃下戴妍琦的安利。
“这部英剧蛮好看的，”孙翔说了他在这个群里面的第一句话，这是句大实话。他是被周泽楷卖的安利，开始只是本着不让对方失望的心态，结果一看就是根本停不下来。距离第四季已经过去两年，官方放出消息今年夏天就要播出第五季，孙翔这边别提有多期待了。
“哟，孙翔出来啦。”刘小别看到同期好友出现，忍不住带头调侃了一句。
“有新人，”李迅这边的态度倒也积极，“新人进群报三围。”
果然不论退役与否，性格都是不会变的，孙翔对于李迅的八卦有点无力吐槽，“报什么三围啊，又不是不认识。”
心地善良的叶修在这时候也说了一句话，“被楼上头衔闪瞎。”
一时间其他的话题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叶修气泡框的下面齐刷刷的排起了队形，苏沐橙紧随其后，“被闪瞎+1。”
同为兴欣人的方锐也跟了上去，“被闪瞎+2。”
黄少天非常犹豫的打上，“被闪瞎+3，另外不知道队长和我什么时候也能这样。”
吐槽七期好友的时间唐昊自然不会错过，“被闪瞎+4。”
同为七期人的刘小别也发了消息，“被闪瞎+5”
这边喻文州的消息也就到了，“被闪瞎+4。”
一群人排队形拍的正欢，孙翔不明所以的点了一下黄少天的头像，刷新之后，PK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孙翔看着等级两边的六个字，终于明白大家再说什么了。
毕竟是退役选手群，里面自然有很多关于当初在荣耀赛场上面的回忆。这个群的头衔划分很有意思，最高一级的是垃圾话多到逼联盟修改规则的黄少天，而最低一级的则是沉默寡言的周泽楷。黄少天这个话唠很是活跃，头衔自然牢牢的占据着自己的名字，喻文州话没他多，也就刷不上最高头衔。而刚加进群的孙翔……
他看着“孙翔”下面的“周泽楷”三个字，只觉得扎眼异常。
他和周泽楷的事情，大家虽然不是全知道，但是多少也有点猜测。这次的调侃换做以前，孙翔哈哈哈一下也就过去了，但是两人已经分手了，这种行为无异于伤口撒盐。他强迫自己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了骂人的冲动，然后将刘小别和唐昊拖到了一个讨论组，一进去就直接丢了爆炸性的消息，“别起哄了，我和周泽楷已经分手了。”
“你说什么！”刘小别这边差不多是秒回，这得是受了多大的惊吓才爆出了当年的手速。
唐昊这边也是震惊了，“你和周泽楷那么腻歪，怎么突然就分手了。”两人毕竟在不同的城市，孙翔又没有退役，平时的聚会少的可怜，基本上都是网上聊聊。导致唐昊现在对孙翔和周泽楷的情感状况认知，还停留在第一届世界荣耀邀请赛时期，消息真是闭塞到了不行。
孙翔揉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不为什么，感情淡了，就分了呗。”
刘小别显然无法相信这个勉强的解释，刨根问底道，“只是因为这个？感情淡了，那你说说怎么个淡法。”
孙翔的目光在看到“只是”两个字的时候莫名一跳。好在现在不是视频和不是语音，这个小小的反应立刻被他藏进了文字里面，不露一点端倪。“就是我和他不说话，很久不见面，后来觉得在一起过不下去了呗。”
“不说话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可是周泽楷啊！”在唐昊看来，和周泽楷无法沟通简直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我和他认识到现在，这么多年了，说的话大概都没有超过一百句。照你这个观点，黄少他简直就是联盟的爱的战士，除了兴欣的莫凡之外，得谁爱谁。”
“可是我和他是情侣啊，”孙翔拒绝和唐昊交谈，转战刘小别，“刘小别，你和卢瀚文会一连几个月不联系吗？”
不知道他们联盟的风水是不是太好，一个两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男人，打了几年游戏都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另一半。他们七期的职业选手里面，光孙翔知道就有三队，他和周泽楷，刘小别和卢瀚文，还有邹远和于锋。虽然是三队，但是这里面只有刘小别和卢瀚文是异地恋，当初没退役的时候这恋爱谈的别提有多辛苦了。几个月都见不到面，一见面还是在赛场上，两张账号卡胶着在一起，向仇人一样恨不得杀死对方。后来刘小别的手速大不如前，成为了七期众多大神里面最早退役的一个，接着就搬到了G市，和卢瀚文呆在一起。
刘小别那头沉默了一阵子，就在孙翔以为他已经不想回答的时候，刘小别终于发了一段语音过来，“一连几个月不联系也会有的，毕竟他现在是蓝雨的队长，平时很忙，也没什么空陪我。有些时候我想去找他，但是看到他为了战队那么辛苦，都不太好意思打扰了。”说道最后甚至带上了一点平时的无奈，“孙翔，你们和情况肯定和我和瀚文不一样，我相信周队他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他呢？退一万步说吧，就算周队真的是忽略你，那么你说他忽略你，难道你就没有忽略他吗？”
忽略周泽楷吗……
孙翔被这段语音给弄的愣住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面被突然推倒了，孙翔对着手机张了张嘴，那句“没有”，却是怎么了说不出来。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唐昊见孙翔把刘小别的话听了进去，也凑过来劝道，“说来说去不都是因为战队里面的事情，孙翔，反正你现在退役了，周泽楷在S市上大学，也快放暑假了吧。你们有一个夏休期的时间亲密接触，有什么事情不好说清楚的，分什么手啊。”
孙翔打了半天的字，打完又删，依旧组织不好语言，索性丢了一条语音过去。说话的声音带了一点沙哑，除此之外，却是难以辨别其他更深层的情绪。“就是因为我退役了，现在年纪大了，玩不起了。”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小孩子有很多好处，因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所以觉得天底下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所有人都应该一门心思的对自己好。他们可以撒娇可以任性，可以发脾气，可以强词夺理，可以指白为黑。即使闯了祸，也只要哭闹几句，将一张粉嫩的小脸皱成皱巴巴的小猴子，父母看了心疼，自然也就原谅了。当着外人的面责骂几句，回家确实搂着孩子不断地心疼。
孩提时光是造物者赋予每一个人的权利，抛开个别人的特例，大多数人的童年，都应该是快乐的。孙翔没觉得自己享受到的有什么不一样，他从小就熊，把能力范围内能犯下的错都改犯了，但是又不是不知进退的主，在大事面前不给父母跌份。在那个成绩代表了一切的年代，大人也就由着他，收拾了他的烂摊子，再骂几句，一切事情也就揭过去了。而且长得好看又活泼的孩子，在这方面总是有些福利，甜甜的笑一笑，乖乖的叫声叔叔阿姨，下次见面，仍然是笑盈盈的一张脸。
一切都应该是美好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天经地义。
虽然很不乐意但是还是必须要承认，孙翔这个很熊很熊的熊孩子懂事的挺晚的，刚结束儿童期就步入了中二期，而且这中二期还特别的漫长。从刚出道拿着一张不怎么样的横刀，带着越云横冲直撞，到后来转型接受神级账号卡不到几个月就敢在全明星赛场上挑战韩文清，再到挑战赛为了自己的成长而打下了GG，这样漫长的中二期就从初中二年级开始一直延续到了第十赛季过去了大半个赛季。混熟以后轮回的队友曾经这样评价孙翔，“简直就是来讨债的，”“有子如此，不如去死。”
中二期的他不好，但是没有那样的时期，没有那样的成长经历，孙翔也就不会是现在的孙翔了。
长大了……
长大了了三个字，时候将一切可以任性的理由抹平，孙翔自嘲的笑了笑，幼稚不懂事多好，傻气粗神经多好，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自己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可以横冲直撞的年纪，敢爱敢恨，面对所以的感情都可以做到勇往直前，无所畏惧。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高傲张扬的斗神了。
他已经不再年轻。
脑海中仿佛又回响起了某个人的话，“不是玩，是喜欢。”
然后呢？
七年的光阴，我真的做到了我说的喜欢了吗？
七年过后，这样的我，真的值得你爱恋吗？
当我们离开了热血的电竞，一同陷入生活那黑色的泥沼之中。每走一步，不论进退，都只能让我们越陷越深，无法逃离。面对重重的压力，我要怎么样才能向你证明我的爱情。
tbc
